【邦良】哑巴凤凰(中)
10.
山下的世界很热闹,不像小房子里只有他和刘邦两个人。
张良好奇的看来看去,小小的下巴贴在刘邦的头顶,大大的斗笠盖住了两个人。
倏的,他好像闻见了什么熟悉的气味,好奇的回头。
“啪!”
刘邦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差点吓得把肩膀上的孩子抖下去。
他没好气的回头:“谁——”
是韩信。
他的大白马尾实在太招眼了,一下子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几个人认出了刘邦,表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韩信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刘邦头顶的张良,淡淡的说:“你叫刘邦?好久不见。”
“呃,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哈,”刘邦干笑几声,开玩笑,这主子看上去牛逼的很,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少侠出来…干什么的?”
“…嗯?”韩信一愣,“没有,找你的。”
啊?!他违法乱纪还是怎的了?刘邦一阵懵。
“何事?韩信兄请说。”
“无事。”韩信顿了顿,有点难为情的说,“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啊?”刘邦傻了一下,“当然,欢迎,欢迎。”
“没事,你买东西吧,孩子我来抱。”韩信说着,竟就直接把张良抱了过来。
咦?这人原来这么自来熟吗???刘邦一愣,接着讶异的发现张良竟然没有抗拒,乖乖顺顺的张开手。
刘邦咂巴咂巴嘴,今早吃错东西了可能,怎么有点酸呢?
11.
“寒舍…路有点崎岖,少侠若不介意…”刘邦看着云山雾罩的高山,表情一度十分复杂。
“无事,”韩信点头,抱正了张良,“走吧。”
怎么都不问问这是他儿子还是干嘛的?刘邦跟在后面有点莫名其妙的想,难不成他认识子房?
张良靠在韩信肩上,正吃着手指——刚才迅速的和街旁小朋友学习的,觉得非常有趣。看见刘邦皱眉,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他刚才正和韩信聊天。
神族的语言,人类是听不到的。韩信灌了一股真气给他,他总算想起来半拉子以前在天上当他的鸟蛋时的故事。
“凤雏,你就这么喜欢这人类?”
“我现在有名字,叫张良,跟你叫韩信是一样的,”张良不满的偷偷踢了他一脚,“我喜欢他呀,他对我挺好的。”
“那也没必要把一半修为送他护身吧?”当着刘邦的面,韩信不敢直接拍他,只好捏了一把他的小屁股,“你看你现在化形连少年身都化不出,怎么才能捱过渡劫啊?”
“来得及。我们凤凰的直觉很灵,我看他好像有点血光之灾的样子才这么干的。”见刘邦有些不满的样子,张良忙眨了眨眼对他示好,“而且你看,不正好把羋月干掉了?”
“她不过是徐福的一条人类走狗,妄图永葆青春而已。那天我拖她那么久,就是想问问你的下落,”韩信的声音充满无奈,“刚想开口,你竟然就自己找上门了。”
“那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重言你别担心我,我在这儿挺好的。”张良轻轻用脑袋蹭了蹭韩信,“渡劫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你被徐福就那么从天上扔下去了!我就是为了找你才下凡的啊,”韩信翻了个白眼,“这下好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还得待个九年陪你渡劫完才能回去。”
“已经一年啦,不着急。”到了地方,张良跳下来,伸手抱住刘邦,被摸了摸头。“你看,他人很好的。”
“知道啦,”韩信忍不住笑了,“小屁孩,看谁都好。”
12.
帝元九年,恶龙徐福吸食凤凰精气,并于九天之上扔下凤凰之子,被众天将重伤后逃匿,至此叛出天庭,下落不明。
同为白龙一族的龙将韩信下凡找寻凤雏,于帝元十年寻得。
奉天庭之命,他要保护凤雏渡过第一次天劫。
其实保护个头,这事其他人根本管不着,只是担忧有东西搅局罢了。
毕竟凤凰的精气,可是谁都想要的香饽饽。
而张良既已下落天庭,在渡劫后成为真正的凤凰之前,都不能再回来。
帝元十五年——
韩信提着酒和腊肉又上山来,开门的是刘邦。
“嗯?”他站在门口四处瞟了瞟,“子房去哪了?”
“跑后山去了,好像要采竹子做什么东西。”刘邦摇摇头一脸无奈,“进来吧重言。”
韩信把酒和腊肉递给他,自己倒清闲的坐下了,他环视一圈庭院,石桌上还摆着未干的字画,“你这几年倒是清闲。”
“是啊,有钱嘛。”刘邦把酒放在炉上温着,出来把字画往旁边放了放,几盘东西往桌上摆,“其实也不闲,皇帝老儿老是有点差要我出面,不多练练真拿不出手。”
“行啊,那等会来练练拳脚。”韩信一听就来了劲,捏了捏拳头格拉格拉的响,“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走了,现在有什么事好歹也能算上我一份。”最近真是闲得发慌,囊中也…有些羞涩了。
唉,人不缺钱,龙倒要开始找活干了,什么世道?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张良抱着几根竹子进来放在门边——才区区五年,他已从一个软绵绵的小包子长成清俊的少年人了。
神族的化形模样是按照修为深厚程度来的,张良这几年潜心修炼,长得自然快。
但这速度对于人类来说似乎太快了点——只可惜三个人都没什么感觉,张良和韩信两个都不是人族,自然不在乎这些,而刘邦对自己生长期的印象只有挨打挨骂挨饿,只当自己吃的不好发育太慢,也觉得挺正常。
张良见这样,自然知道吃饭了,把竹子在门边放好,净了手,在桌边坐下了。
三人于是默契的开吃。
傍晚,刘邦比划完大拳脚汗淋漓的回来,韩信已经走了,说是要再和山下那个姓李的剑客拼拼酒。
他推门进屋,张良正在削竹子——他这么干好几天了,总不知道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听见声音抬头,迎着光,那眼里的金色更明显了,闪的人心里一阵恍惚。
子房长大了啊。他看着那少年人削瘦的肩胛骨,欣慰的想。
“干什么呢?”他确是挺久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少年怕羞,第一次湿了裤裆之后,也就和他分房睡了。
但现在他没心情怀念过去了。
张良见他突然要看,忙急急的收起来,却还是被刘邦瞧见了个个儿。
除了邻家阿娘嘴里的传说,他可真没见过有什么竹子上还描着红色花纹的。
“张良——?”刘邦揪着张良伤痕累累的手,咬牙切齿的说,“你背着我在干嘛呢?”
现在的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13.
“阿季你相信我,这是有用的,我不是在闹着玩。”张良努力的比划,想要刘邦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他更喜欢用写的方法“说话”,但相处这么多年,两人之间也有了些旁人学不会的默契,很多东西一看就懂。
——更何况刘邦现在完全没耐心等他把字写完好吗!
“哦?难不成这是你打哪里学的仪式?”刘邦想起山下庙里神神叨叨的黄袍道士,脸色又黑了一层。“说,是不是庙里那老头教你的,我明天就让他人头落地。”
子房这么天真,他不应该隔三差五就带他下山的!
“不不不不…”张良连连摆手,“这是…我阿妈教我的!”
刘邦一愣。
确实是张良的母亲教给他的。凤凰涅槃,只有在元气耗尽时才会死,张良不知道父亲是谁,只知道母亲因为生他元气大损,只能每日窝在寝宫恢复元气。
后来……张良闭了闭眼,不再去想。
他甚至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只是缩在蛋壳里,听她说如果是有了特别特别喜欢,特别特别的想要保护的人,就用天上的灵竹做成竖笛,用自己的心头血描上纹路送给她。
只可惜到了人间有点变样。张良想来想去,特别特别喜欢特别特别想要保护的人,是他不是她,而且地上的竹子也没有天上的灵竹那么好看。
大概也只有心头血还不太变样,人类十指连心,他就方方便便的划了手指,描上自己喜欢的纹路。
“还差一点点就好了,没关系,我想送给你。”张良把事情改得不那么灵异之后说了。
“等我送给你之后,你出去想起我了就可以吹一吹笛子,或者敲一敲,我都能感觉到。”毕竟里头灌满了他的真气。
比划完,他看着刘邦,等着他回答。
特别特别喜欢…特别特别想要保护的人…?
开玩笑,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一个孩子保护?
但是…是他?真是他?要送给他刘邦?
“你…我…”刘邦一张堪比城墙的老厚脸此时难得的烧了个彻底,特别是张良又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于是又忘记了拒绝两个字怎么写。
“不你…”平静了一下情绪,他按捺住有些不一样的心情,努力的说道,“…下不为例。”
不过这种东西,他难道还会再送给其他人…
不!等等!他刚才想说的明明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能干呢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赶紧给我停手”!
但是张良对他笑了。刘邦自暴自弃的想,他做不到。
“行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再放血了,”他只能心疼的替他包扎好伤口,“明天我去买点猪肝。”
——
猜猜子房为什么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