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流

【刑简】去者必返

太湖头弟弟的点文 @tahiu
我迟早有一天死在点文里
1.
刑炎有时候做梦想起老家那块黄土地，贫瘠到草也透着一股蔫儿劲。他伸手扒拉草根塞进嘴里，只有一股子土腥味。
村头算命先生说他克双亲，三岁死爹五岁没娘，小屁孩一张嘴说不过封建迷信，于是真没人敢收着他，他便泥里摸爬滚打地大。
于是鹰说刑炎命硬，他也认了。
二十年之后刑总裁衣锦还乡，和谁也没打招呼，宾利开到村口，指着那块搭了个破草棚的黄土地说，这里我买下了。
这回没有人再那么轻贱地看他。
2.
“呃，老板这个人面冷心善吧……能从一个民工打拼到业界传奇，超牛逼的。”
这是罗简第一次评价刑炎，摘自公司年会一个半小时时他和领桌女同事随口的讨论。
罗简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心情很好的家伙。年轻，俊秀，略短的发尾下是线条柔顺的颈脖，人畜无害的温室花朵，看着别人时眼神格外专注。
以上几点足以让他成为朋友圈宠儿，更何况有担当气质好开朗活泼，人际交往战斗力简直无人能敌。
交际花罗简拿起酒杯和众人相碰，适时说着些祝福的话语，笑起来两弯卧蚕，没有酒窝也挺醉人。
刑炎隔着三张酒桌记住了这个笑容。
3.
刑炎不是那种善长掏心掏肺的人，甚至多拿出一点好意都让他觉得疲惫。他有时加好友忘记备注，然后面对弹出来的气泡不知所措。
交往太累。他惯常这么想，因为实在没什么成功交友的经历，也不太懂从自己身上找点原因。
因此又有人给他发信息，没有备注不明来路，直接发了个文件过来。
他说老板，今年年终报告，主管不在我替他发一下。
刑炎把消息标为未读，相当心虚地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第一张就是一个合影。
两个人，右边是那个笑得挺好看的男孩，左边是刑炎的秘书。
看来是他了。
刑炎于是心情挺好，虽然看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但本能让他觉得对方不会太介意。
“我叫罗简，刚过了实习期的那个。”他切回去，发现对方又发了一条。
省事。刑炎对这个家伙更有好感了。
他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已暗暗的记下了。
4.
说也奇怪，当你开始在意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出现在你眼里的频率就格外多些。
从那天起刑炎和罗简的接触奇异的多了许多，刑炎慢慢的知道了关于罗简的许多小细节，比如说他人缘很好，喜欢小植物小动物，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在学校的时候成绩不错，诸如此类。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一个手底下的小员工了解这么多，大概是因为他的秘书和罗简关系太好？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让人烦躁，罗简给他的感觉像领居家的小弟弟，的确是个可爱的人，知情识趣，能力也差不到哪去，有不少值得培养的空间。
刑总裁思虑再三，决定好好提携这小子。

“我工作这么久也还是第一次见啊，”女秘书啧啧赞叹，“可以的嘛小简，我就说你能力不差。”
“哦～”坐在罗简旁边的女同事睁大了眼，“总裁真人1v1辅导？帅哥啊那是！好好珍惜机会啊～”
“说什么呢？”后面突然有人出声。
“啊经理！”女同事赔笑，“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工作。”
“嗯。”鹰应了一声，眼神在罗简和女秘书之间溜了一圈，又漏出一声疑问的气音，“嗯？”
“转发一下boss的意思，”女秘书朝鹰点了点头，又郑重其事地叮嘱罗简，“记住了，周六下午一定要去哦。”
“……嗯。”罗简看上去才回过神，“好的，谢谢姐。”
女秘书朝他甜蜜地一笑，直晃得罗简眼晕。
总裁？他想起刑简那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
开玩笑的吧……

“就是那小子？”走远了之后，鹰低声问。
“是啊，别看才毕业没多久，能力确实不错，都能入boss的法眼呢。”女秘书笑得慈祥。
“刑炎单独约他出去？”
“是啊。”
“嗯……”鹰挠了挠下巴，“不简单。”
4.
周六下午三点，冰河咖啡。
罗简低着头，通过大理石桌面的反光偷偷观察对面沉着脸的刑炎。
怎么回事啊……他心里暗暗叫苦，能不能说句话啊，太尴尬了吧……
难道女秘书骗了他，老板叫他来其实是为了委婉的找个公司以外的场合炒他鱿鱼？
他何德何能，没必要吧？

刑炎的头发有点长了，发尾戳到了脖颈，有点痒，他伸手挠了挠。
对面的人头一直低着，局促地看着桌面。自己有那么吓人吗？他无奈的想，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打开话题。
“你……”
“老板……”
结果两个人同时开口了，各自都是一愣，罗简更快的反应过来：“没事没事，老板你说。”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漏了，刑炎吞了口口水，“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啊？”罗简一懵，“啊，哈哈哈哈，谢谢……”
有点傻。
不过气温总算是从冰点开始回升了，刑炎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平常商务精英的样子，他对罗简最近的业绩做出了点评，又以他的视角对业内前景做了一番规划，还推荐了一些观点和理论，层层深入，十多年的经验让他对这些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罗简连连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刑炎寥寥几句提点，便已让他明白许多。他明白这就是老板认可自己的表现了，惊喜的同时也感到压力甚重，刑炎作为一大商业巨头，自己能被他关注，得拿出实力来才行。
“谢谢老板！”起身买单之前，他格外郑重地朝刑炎鞠了一躬，有些话未及说，因为两人心里都明白。
“不用叫我老板，”意料之外的，刑炎这么回答，“叫我刑炎就好。”
5.
罗简果然突飞猛进。
两个月之后他们第三次私下会面，已经是他向刑炎提问题了。
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刑炎沾沾自喜。
“谢谢老板。”对答完毕，罗简笑了起来。
“说了叫我刑炎。”他佯怒。
“刑炎。”罗简缩了缩脖子，眼里却全是笑意。
秘书说的不错，和他呆在一起，确实让人身心愉悦。
刑炎微微的笑起来。
“你人缘很好。”
“哎？”罗简一愣，“可……可能吧……”
“人脉也是成功的必要条件，”刑炎说，“你做的很好。”
虽然刑炎开小灶的意思放的很明白，但这么直观地得到总裁的肯定还是第一次。罗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
“我这点上确实不如你。”刑炎眼神放空，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小时候父母双亡，算命的说我命中有煞，所以没什么人敢和我交流。”
罗简怔住了。
“还好我知道读书的理，不至于就此埋没了。”刑炎顺带着感慨了一句，又拉回了话题，“这方面你倒算我师父，什么时候得指点指点我？”
罗简点点头。
“你其实是很好的人，”罗简由衷地说，“优秀，还能保持一身正气。”
“刑炎，”他顿了顿，“我真的很感谢你。”
刑炎的心跳漏了一拍。
6.
罗简是gay。
罗简是个纯情的gay。
罗简是个纯情到连男人手都不敢直接摸的gay。
罗简是个纯情到连男人手都不敢直接摸以至于根本不敢表白的gay。
月初刑炎去出差了，私人会面暂停，罗简被心中潮水般的想念打垮，终于狼狈的承认自己喜欢上自己老板这个悲伤的事实。
刑炎好在哪儿？他优点许多，罗简却不知道是哪一个把自己打动了。只是如海潮般日复一日的浸染侵蚀，把他的心蛀出个窝来。
刑炎的人格魅力对罗简是致命的，即使没有拉近关系的“私人会面”这一环节，罗简大概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有些人可能真的是命中带克，比如说他们两个。
罗简叹了口气。
“怎么了？”鹰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经理！！”罗简惊得跳了起来，“对不起，我吓到了……”
“你升职了。”鹰看着他。
“啊？”罗简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我说，你升职了，有人要给你开庆功宴。”鹰点了点他的额头，“晚上七点半，唐城酒楼，到地方了给我打电话。”
罗简愣在原地消化了很久。
7.
庆功宴上人不多，但都是熟人，罗简喝得相当放飞，醉眼朦胧地什么事儿都抛在脑后去，只隐约觉得刑炎不来相当可惜。酒足饭饱之后他趴在桌上打醉嗝，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桌人竟然全都没了。
是不是他睡着了？怎么都走了？罗简刚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罗简？”
是刑炎！
罗简精神一振，嘴关子立刻把不住了，什么想说的不敢说的立刻排着队往外就要蹦哒。
“刑炎！”
“嗯，是我，听说你升职了，想和你喝……”
“刑炎！”罗简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又叫了一声，“我……”
“刑炎，我……非常想念你。”
电话那头沉寂下去。
罗简迷迷糊糊的握着手机，奇怪刑炎怎么不回话了。过了五秒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着谁说了什么，心一空，酒意吓走了八分。
完了，他怎么不说话了？他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罗简慌了。
“刑……刑炎，”他小声地叫道，“老板……？你别生气，我……”
“我没生气。”
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竟然一点都不失真，罗简愣住，然后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了。
“罗简。”刑炎看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温柔，“我也很想念你。”
罗简眼前那翕动的唇，吻了他。
8.
“为什么庆功宴的钱我来出？”鹰叫道，“你当时逼着我预订座位我还没收你跑腿费呢！”
“你给他灌太多酒了。”刑炎淡淡道，“有些该做的事情没有一次性做完。”
“……”
鹰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