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流

日月星辉之下 你是第四种难得

【邦信良】温柔一刀(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镇魂女孩过年了!!!我必须今天发文()


青春忧郁少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三角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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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韩信走出首都机场的时候天还是那个天,北京总是灰蒙蒙的,连树叶都裹上一层霾气,但是阳光很大。夏天穿透挡不住紫外线的云层气势汹汹的来了,空气中浮起涌动的热浪,向刚脱出冷气的他涌了过来。

韩信被晒得眯起了眼,从半阖的视线里观察身前这个滚烫着翻覆着的世界。身后是一如既往匆匆忙忙的首都国际机场T1航站楼,机械女声播放下一趟航班的序列,声音冷得仿佛刚被严冬的冰镇过,让人浑身一激灵。

这是北京。他醒过神来,往前迈出一步,却像坠入了一个更深的梦境。

2.

十七岁的夏天是柠檬汽水味儿的,却又好像透着雪碧玻璃瓶折射阳光的那种青绿色,酸涩的味道伴随着破裂的碳水气泡一起发出声响,拿手摇一摇,可以看到杯中冰块碰撞出微妙的一点裂痕。

韩信跨上自行车座的时候想起了语文老师课上形容他们的“惨绿少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文艺情思沾沾自喜,先被大日头晒了一个中午的车座烫的惨叫一声。

南方常常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被夏日的高温发酵了一通,却变味得像家门口那条躺着酱绿色污水和居家垃圾的护城河,又熏又闷,泛着棕黄色粘腻的气泡,那臭味像一只从沼泽深处伸出来的地狱之手,缓缓地扼住每个过路人的脖子,让他们脸色哗变,行色匆匆。

韩信也是一样,十多年的条件反射已经形成了习惯,穿过河上的桥时他把车蹬得仿佛被点了屁股一样快——当然,说不定也就是这样。

穿过形形色色小巷的最后一个拐角时他余光看到旁边突出来的一根铁丝,但因为此前把车蹬得太过痛快他没来得及减下速度,新买的蓝绿花色沙滩裤粗暴地从铁丝上横贯而过,韩信听见了非常清晰的布料撕裂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人生踩大便,十之八九。

他的五官扭曲了。

 

刘邦课上到一半时手机响了,老夫子正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地讲近代史,唾沫星子喷的满黑板都是,暂时无暇顾及到遥远的最后一桌。他便毫不避讳地把土豪金苹果摆上桌面按亮屏幕,张良余光瞥到一连串的消息气泡,附带一张又红又绿的配图。

接着刘邦的肩膀及其不自然地抖动了起来。

“怎么了?”张良转头看他。

“韩信……咳,”刘邦压着声音,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勉强压着即将喷薄而出的笑意,“裤子破了,不敢来学校。”

“哦,”张良反应平淡,只是看了看前座空了一半的位置,“他现在呢?”

“在后面那条小巷子里呢,不知道还来不来学校……不过他叫我帮他……噗,送件什么东西过去遮羞。”刘邦的声音里都带着断断续续漏出来的气音,“他整条裤子都被拉破了哈哈哈……现在只敢扭着坐在自行车上不敢下来。”

“你下课去给他买条裤子么?”张良挑眉,“附近没有服装店,要不要去旁边哪个文具店里看看有没有沙滩裤卖。”

“别了吧,那里面都是儿童泳装。”刘邦看了看四周,皱了皱眉,“要不借件外套?可是这天除了你谁还会穿两件……嗯?”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和张良对视了一会儿,对方叹了口气把秋装校服外套的拉链给拉开了:“你现在就去?”

“兄弟呢有难,我当然得两肋插刀,及时赶到嘛。”刘邦冲他一眨眼,声音里透漏着狡猾,“接下来有太公的课,太无聊了,我不想听。”

张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夫子,把校服脱了下来,塞进刘邦手里。

刘邦嘿嘿一笑,目光在张良线条优雅的白皙手腕上停留了一秒,接着灵活地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几个眨眼间已经瞧不见踪影。

头顶上的吊扇半死不活地嗡嗡转着,带起的一点气流也是温热的,拂过张良体温偏低的皮肤,竟然让他感觉出一阵舒服的暖意。张良闻着廉价花露水混着汗臭味的空气,盯着讲台上写在未干水迹上半透明的白色粉笔字,也略略的走神了一会儿。

意料之中的,刘邦和韩信一个下午都没再回来。因为接下来还有晚自习,张良没收拾书包,直接去了食堂吃饭。

教室里的闷热随着离开的人群也缓缓散去,黄昏降下最后一道橘色的光,知了喋喋不休地鸣叫着,在斑驳的树影间晃动着身影。

夏夜来了。

 

韩信站在校门口踟蹰了接近五分钟,手心都微微冒了汗,他坐上自行车,想了想又下来,挠了挠头,又不知道今晚第几次地咬了咬嘴唇。

算了。他骑上车掉头,又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黑夜只有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气温降下去之后河水的臭味也没发散得那么开了,静静倒映着月光的样子甚至显出几分滑稽的静谧。一切的一切都在黑暗的迷雾的笼罩下显得遥远而神秘,连丑陋都具备了几分形式的美感。

韩信穿梭在长长短短明明暗暗的光影之间,思维不受控制地往某个方向飘去。

今天下午刘邦告诉他这是谁的外套时,韩信把眼眶都瞪得有点发痛。

他们三个人中张良是最周正的那个,老师永远的宠儿,永远的别人家的孩子。韩信有幸当过他三年半小学同桌,对待他简直如对待瓷器一半小心翼翼,说话常常需要猛提一口劲,然后再气沉丹田一字一句稳如洪钟,多喷一丝气都怕吓着人家。

但他并不觉得累。

韩信站在阳台上,接了一盆水,抓着那件外套沉默了半晌,没舍得就这么一下放下去。

他做贼心虚般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很慢很慢地蹲下来,把脸埋在那件平平无奇的外套上,像几十年没呼吸过新鲜空气那样深深地吸了一口。

扑面而来的全是张良的味道,那种清苦的草药熏香,混着他身上某种韩信无法形容出来的香味。韩信把头抬起来急促的喘了几下,夜晚有几颗特别亮的星星,他就那么蹲在自家破旧的阳台上瞅着它们,直到眼睛有些发酸,视野边缘开始泛起模糊的白,他才使劲儿眨了眨眼。

空气中弥漫那种草木香,韩信隐约闻见了甜。

又过了好一会儿,韩信才站了起来,悸动的心跳尚未平息,他伸手带着些不舍地把那件校服外套沉入水中,深色的外套映着晶亮的水面,韩信在里面看见了月光,也看见了自己年轻气盛的脸。

星月齐辉,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3.

韩信擦开染上水雾的镜面,看着自己下巴大有冒头痕迹的胡茬。伸手搓了搓,指尖碰触到的地方一阵坚硬的涩涩。

他推开门走出浴室,室内空调温度正好,韩信站在门前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了,到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提示音接踵而至时,从他身上滑下的水已经把毛毯洇湿了一片。

他花了五分钟随意的回复了一下没处理的消息,指尖在最后一条上停下了。

高中同学聚会。

韩信皱眉愣了半晌,最后食指一划,连回复都不带,直接把那条邀约划出了消息列表。

这会儿身上的水已经被室内的冷风吹干了,皮肤隐隐带点儿紧绷。北京的深夜仍旧热闹非凡,从落地窗户看出去,不少的灯还亮着。韩信躺在床上看着玻璃外纷乱的霓虹,没有任何睡意。

他再次按亮屏幕,桌面是张良安静的睡颜。

韩信颇费了一番功夫又找到了那个老同学的微信,点开聊天记录,手指在键盘上滑动了两下,又把打出来的东西全都删除了。

高中同学聚会。

他脑海里一下闪过了不少东西,韩信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吁出一口气,关掉了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

现在想起来,一切错误都是从那个闷热的、浮躁的、令人烦不胜烦又防不胜防的十七岁夏天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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