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流

日月星辉之下 你是第四种难得

【邦良】一代宗师(上)

   古风奇幻架空仙侠,ooc

    地府鬼鬼情未了,是个有点长的中篇

    题目起了这个,也摘了电影里面一些台词,文末注明,向王导致敬!

    年龄操作,先年下后年上

【推荐bgm:伦桑-古龙群侠传】

    0.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曾归。

    1.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故事?”白发男人不带感情的问,手中的判官笔离着那生死簿却始终有一寸。

    “为了拖延时间,大人。”帝君挠了挠额头。

    “我看你并非人类,寿命不应当只有三十年。”判官又说道。他薄薄的唇线没有情感的弧度,明明是问句,偏生使了陈述语气。

    “为了给一人续命,大人。”帝君抓了抓龙袍。

    “谁?”判官盯着他抓耳挠腮半晌,终于憋不住道,“我尚不知道人类喜欢推选猕猴做皇帝。”

    “就是你,大人。”刘邦忍无可忍地把外袍脱了,“你们这也太闷了,憋得慌。”

    判官:“…”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阴风,把生死簿合上了,判官重又打开,翻到最后一页,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死后五年内,有人开招魂幡强点续命灯以自己性命为他转生,可惜死的有点久本体阴气又太重,最后竟莫名其妙地接了判官的职。

    “刘邦?”他看着纸上写的名字——曾有一段时间他以为那是自己。

    “哎,”帝君穿着单衣,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在。”

    2.

    “你以前穿衣服不止这么点的。”刘邦捏着下巴,“我理解,这破地方实在闷得不行。”

    龙袍就连单独拿在手里都颇有分量,判官嫌弃的扔在一边,又丢给刘邦一件薄衫。

    点灯转世,一般救的是三魂七魄都散了的性命。灯枯人死,所获得的是下辈子和那人一起转世投胎,共度一生的机会。

    可惜张良阴差阳错成了判官,连带着自己也失去了命格,只好和他一起下冥界了。刘邦无奈的想。

    判官要待职多少年?五百年?一千年?

    “不过也不错,才发现子房你身材这么好。”他没再想下去,又嘿嘿笑了笑。

    是了,能就这么和他待着,也已经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了。

    “子房…?”未曾想对方一脸莫名的转头,“这是…我的名字?”

    “是。”刘邦一愣,“你…姓张名良字子房。”

    “唔。”张良点点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他还是颇高兴的。

    “你都不记得了?”刘邦小心翼翼地问。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后,他先是心里一沉,接着突然又是一松。

    也不算坏…只是,这下可有事干了。

    3.

    “刀为什么要有鞘?”

    “我怎么知道?”少年被骇了一跳,怒视着身后按住他的白发男人,“你是谁?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我知道你想杀他。”张良收回手,淡然的看着紫发少年,“而且你会失败,然后像你的父母一样默默无闻地死去。”

    “你凭什么这么说?”刘邦气的发抖,简直要握不住匕首。

    张良手指一收,刚才还一脸桀骜的少年突然青白了脸色,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又将手指一放,刘邦立时扑倒在地,呛声咳嗽起来。

    “就凭我制得住你。”张良居高临下地对他说。

    “你…”刘邦泪眼模糊地看他,眼神仍透着一股不服气,“你是什么人?”

    “你要是真想学点东西,就跟我来。”

    刘邦艰难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匕首,他的手指因为脱力还在微微颤抖着,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刀为什么要有鞘?”

    “不是…为了杀,而是为了…藏。”刘邦满头冷汗,咬牙切齿地回答。

    “不错,记住了。”张良慢条斯理地说,“一炷香到了,你起来休息半个时辰,下午再继续练习昨天的招式。”

    刘邦早已躺倒在地上,再无力回答他什么了。

    刚来这山中不过几天,全身上下已被训练得像拉过了三遍,他躺在地上,简直一个指头都动不了了。

    初春开早了的花儿,还没盛放便被风吹落,点在少年鼻尖。十三岁的刘邦噘嘴把它吹下去,抬眼看碧蓝的苍穹,云翳背后,是尚还一眼望不穿的日后。

    4.

    “武者,三界。”张良这样说时,他正摁着刘邦的手臂。刘邦感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自张良指尖传入自己身体,霎时令他耳清目明。“见自己,见天地,最后方能见众生。”

    “子房,那你看我现在是个什么境界?”

    “你自己的境界,为何问我?若已臻此境,自己心里肯定是最明白的。”张良拿手背关节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过多少遍,叫我师父。”

    “嘿嘿。”刘邦一吐舌头,“师父,咱们什么时候下山啊?过两天赶集会了,可热闹,你去看看吧。”

    刘邦说这话倒真不是他自己想玩儿,而是诚心想让张良去。上山三年他从未见过张良出门,他得空了也会偶尔下下山,张良却是从来都呆在他的房间里翻书,连晒晒太阳都算稀奇。

    这可能是他辟谷的原因?刘邦想。

    “…下山?”张良似是愣了愣,突然问道,“你年满十六了么?”

    “嗯?…应当是满了的。”刘邦挠挠头,“可能也还差些日子…”

    他和张良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他是因为父母双亡从小流浪,张良则不知为何。道士看上去也没有亲人,就像个神仙似的。而神仙大概也不适合有生卒年月这种东西,太接地气了,失去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气质。

    “师父,你的爹娘呢?”刘邦嘴关没守住,情不自禁溜出来这么一句。

    “过世了。”张良说。

    “啊…对不起师父,我…”

    “没事。”张良仍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不是想下山么?收拾一下就走吧。”

    “你也去吗?”刘邦小心翼翼地问。

    “嗯。”张良按住高兴得不行的少年,“匕首带上。”

    刘邦怔住,一颗心刚雀跃一秒,又预感到什么一般直直沉下去。

    “三年前你是为何入我门下,我相信你还没有忘记。”张良对上他的眼睛,“这次刺杀如果成功,你就能出师了。”

    5.

    “我师父很没师德的。”痞子作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什么剑法都不教我,天天就驱使我干这干那,只给我这一把破匕首,一看我十六了就要赶我下山,唉…”

    小姑娘听虐童实录听得梨花带雨,完全没注意到男人嘴角快要收不回去的贱笑。送走了又一个备胎之后刘邦心满意足地站起身,习惯性地把故事道具匕首放在手里转了转,左思右想,干脆收拾了行囊,往南边的山上走去。

    其实不然,这个没师德的师父,他可是喜欢的紧。

    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道观的门,里面果然还是那副老样子。

    “子房,我回来啦。”他对着院中间打坐的人说。

    张良收了身边云遮雾绕的气场,睁开眼,淡淡应了一声。

    “想你了,回来看看你。”刘邦把到嘴边的“我没钱了”做了个小小改编,“怎么样,最近过得还不错?”

    “嗯。”这次张良的声音里多了点无奈,神仙手一翻,一包金叶子就掉进了刘邦手心。

    “省着点花。”

    “哎。”刘邦笑嘻嘻应了,颇有种黄口小儿得了糖吃的喜悦。“其实不用这么…”

    张良看了他一眼,刘邦适时住嘴。

    “还是子房你懂我,”他笑眯眯地坐在张良对面,“好师父,徒儿想死你了,赶紧回来陪您两天。”

    “别尽说些乱七八糟的。”饶是张良油盐不进,也得给他燥出一身疙瘩,“你也出去走走,及冠了,不要还依着我,成不了大事。”

    刘邦点点头。

    “本来我也想过段时间叫你上来一趟。”张良垂眸,“今天刚好你上来了,也省我不少气力。”

    刘邦僵住。

    直觉告诉他能让张良主动开口的,一般都不是好事。五年之前他主动开口,然后让刘邦结果了一条性命,他的手,从那个时候开始染血。

    这次呢?

    “你待会便下山去吧,我要走了。”

    “…什么?!”刘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成年之后他虽下山入了俗世红尘,但也仍旧常常上山陪着空巢神仙一段时日——也不尽然是因为次次囊中羞涩。张良也随着他去,要说这么急急吼吼的赶他,倒还真是第一次。

    “我要离开这里了。”张良说完,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睁开眼,“——怎么?”

    刘邦张了张嘴,一种没来由的心慌突然击中了他——张良对他来说太熟悉太不可或缺了,这么多年道士一直陪着他,就像待在原地不会走。刘邦也不知道他究竟算个什么身份,大概是父母、师父一类,可他又从不端长辈架子,若说是朋友,又太过不尊重。毕竟养育之恩总是有,而且大过一切。

    刘邦这还是第一次体会离别的滋味,偏生又是生命中最重要最亲近的一人。这不舍,仿佛像把他的心挖掉了一块。

    “…怕了?”张良没太明白对方心思,他思考了一会,手一翻,拿出一把匕首来。“这个你拿着,遇到危险就敲碎底部那个蓝色的宝石,我会来帮你。”

    刘邦有些木木樗樗地接过来,沉重的分量提醒他对方很认真——即使张良本就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还是比较情愿这么自我欺骗。

    他把匕首举起来,看到了底下嵌着的那个蓝色的、流光溢彩的东西。有点闪,刺得他眼睛疼。

    “我哪有怕。”他扯出一个像哭的笑容——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就是没想过你也支持随叫随到服务。”

    “现在跟我扯上关系,你就不会很安全。”张良站起身,“记得,别怕没面子,命最重要。”

    “我是那种人么…”刘邦把匕首别在腰间,看了张良好一会儿,这才背起背包准备下山去了。

    “子房,你…”他站在门口,忍不住又道。

    “怎么?”

    “没有,”刘邦把哽在喉咙口的酸涩憋回去。他本想问他突然离开是做什么,一转念,心底也明白张良多半不会回答,“多保重。”

    他这才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张良,他的想法还是他的过去,刘邦从不确切知晓。他太自私了,他们俩都太自私了。

    可他不是小孩了,实在无理由再赖着张良不走强硬插手对方人生,即使他很想不要脸地这么做。

    没有时间了。这是刘邦第一次这么想,因为张良要走了。

    到山脚下时他回头望了望,山腰上的房子几乎见不到了,云山雾罩的,天边隐隐约约有乌云。

    山雨欲来风满楼。没来由的,他突然这么觉得。

    7.

    有人正唤他乳名,声音温柔亲切,是母亲。

    故乡的水总是那么清,张良掬起一捧,水滴从指缝间落下,像是碎掉的、柔软的水晶,反射着炽烈的阳光,他从那光亮里看到了自己稚嫩的脸。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从背后抱住男孩,张良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有眼泪滴在他的手心,比阳光还要滚烫三分。

    

    明明不是什么噩梦,张良醒过来时却一身冷汗。

    过去了这么多年,连亲人的脸都开始模糊了,他亦无法寻到当年那一腔热血。只可惜天生反骨犹在,改变凡人命格这种动动手指头的事,他偏要费尽周折地来报复。

    说到底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去的那么默默无闻,不甘心当年手足无措的自己。

    他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行走了这么久,可约摸是太过孤独,到头来连一点事也放不下。

    仔细算来真正拿到天书也不过十几年,他尚没有完全控制住它,也不敢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刘邦只是凡人,他也不过只是一个道士,只凭参透了一部分上古玄书的机缘,就想借凡人的手来重整三界格局,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张良目光放空,盯着窗外的月亮,刚过了十五的日子,那圆润而皎洁的光辉刺痛了他的眼睛。本来就只有些微的睡意立时如烟波般荡开,消散了。

    他起身下楼,解开绳索,牵起了马。

    “走吧。”他抚着它的鬃毛,轻声说。

    马蹄声在黑夜里随着溅起的烟尘远去,月辉遥远而苍白,它从不会照拂任何东西。

    它只是亮着。

    7.

    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有人跟着他。

    刘邦拿着热腾腾的烧饼,打开咬了一口,又食不知味地包回去。

    距离张良离开已经过了快半年,刘邦非常艰难的适应了没有资金来源的新生活,他偶尔也会拿出那把匕首怀念一下过去,却从不期望它真的派上用场。

    不过今天可能要让它开开刃了。

    当他刘某人是谁呢……他握紧了衣袖里的匕首,想了想却又松开。

    张良可真是看透他了…刘邦又不无颓丧的想,他还真是碍着面子不太想用。

    思虑再三,青年一个错步拐进一条小巷,这种地方四通八达隐匿着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他熟稔得很,应该跑的掉——

    “兄台跟了一路,想必有什么苦衷,何苦只做个梁上君子?我也不是什么不好相与的人,不如光明正大出来…”

    ——如果对方人数不多的话。

    刘邦目瞪口呆的望向四面八方把自己牢牢围住的人群,这些上一秒还在扮演路人、商贩或乞丐的家伙们,现下围堵过来,露出了自己长满虬须的真面目。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品种?他想。

    “怪不得我觉得这破地方今天人变多了…”刘邦礼貌地哈哈一笑,接着迅速的翻出匕首,往墙上狠狠一拍。

    “张大仙救命啊!”

    8.

    “我现在和你说我就是想你了叫你过来看看,你会信么?”

    “…”张良一声不吭,只眼神示意刘邦继续包扎。

    “说真的,那些个都是什么玩意?”刘邦心疼的缠过那些还在渗血的细碎伤口——对方撤退时留下的意外惊喜,被张良悉数挡住了。“不是人吧?”

    “虾兵蟹将。”张良说,“天庭派来的,他们盯上你了,之后和我走吧。”

    “哈?”刘邦短暂的愣了两秒之后,心情迅速地变好了,“你要回来啦?”

    张良因为对方因为兴奋而突然加重的力道轻轻抽了一口冷气——他太久没受过伤了,这次因为情急之下,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我还有事要做。怕你不安全,先跟着我吧。”张良抬头,月光又从敞开的窗口里漏进来。“就快结束了。”

    “那现在我们要干什么?”刘邦俯身打了个蝴蝶结,抬头想看张良,额头却正好擦过对方的嘴唇。

    他条件反射地弹远了,呈一个极怪异的姿势坐在凳子上,心脏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浑身僵硬时看见对方仍旧波澜不惊的脸,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不解。

    “怎么?”张良套上外衣,问。

    “没事…”刘邦的心跳慢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些微失望,“我说,接下来呢?”

    “休息一天,明天去彭城。”张良说,又转过头,看了刘邦一眼。

    刘邦:“?”

    他是发现什么了?刘邦这么想,觉得血液流速又加快了。

    “你想要什么?”张良突然问。

    “什么?”刘邦一下被问懵了,“想要…没什么想要的,能跟你一块儿就行了。”

    “嗯。”张良又转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突兀的沉默了下来,刘邦看着张良,有一瞬间突然预感到了一些东西。

    “睡吧。”但他只听到张良这么说。

    9.

    “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经典的上门准没好事组合。”刘邦——现在是新上任的阎王爷了,扇着风翘着腿这么说道,“你看,你是道士,我是小孩,结果道士来教小孩学武,真有意思。”

    张良低头核对生死簿,用气音应了他一声。

    “怎么死过一回了还是那么个闷嘴葫芦。”刘邦小声嘀咕,“阎王爷就没有什么要干的嘛?我睡觉去了啊。”

    “要你处理的都是硬点子,”张良头也不抬,“最近没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喔。”刘邦漫不经心地应了。

    他伸手给张良扇风,看着人千八百年仍旧不动如山的侧脸,实在是心下好奇:“你都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吗?”

    “已经发生的事,过多拘泥于此没有意义。”张良说,“况且到了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

    刘邦便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张良转头看他,竟真的把几张冥界通行纸盖在脸上,头一歪睡着了。

    张良颇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意外的心情不错。

    刘邦所告诉他的一切,像拿了一支笔,为苍白的他画上了眉眼手足,让他不再是两字就能概括的白纸,也有了过往有了身世,像生死簿上的那些名字,笔墨总显得重,因为有牵挂。

    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可称作期待的情绪,虽然已经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可隐隐约约地,他知道那就是自己。

——

新年快乐。今天的我学会了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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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1 /  标签 : 邦良张良刘邦 88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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