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流

日月星辉之下 你是第四种难得

【邦良】时一现耳三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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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药背景故事相关
只是相关,不是全部
剧情跳跃,只为撒糖
1.
与人交往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张良总得担忧他们下一秒背过身去的时候嘴里吐露出的会不会又是另一番话语。与女孩子交往更如是,他甚至听不懂她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语言上的天赋无人能比,辨析话中话的技能点却是负零点一。
于是他选择不说,要万不得已也是少说,可又要被冠上清高作派。形形色色的人有形形色色的眼光,真正懂得他人苦衷的却是万里挑一,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张良改变不了,他也很无奈。
有曰儿童教育决定一生命运,所以寡言少语也绝非天性使然。张良不是什么都不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对于一个前半生全在修行里度过的人来说,没变成泰山第二已经是万幸了。
他的童年只有姜子牙和虞姬,姜子牙不和他玩,虞姬和她的自然万物玩,于是张良没得玩,只好憋着,憋到成年出新手村了,彻底成了一个闷葫芦。
他常常觉得没人可以交流,不过这方面来说刘邦是个例外。

有的时候张良老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莫名其妙地上了这条贼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只怪刘话痨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太能说。
刘邦于人情世故上的技能点早已点满爆棚, 他大概与张良是相反的一类人,简直就是交际花一般的——好吧好像不太对——一般的角色。张良常常怀疑他能把死人给说得活了,但不得不说他也羡慕着这样的能力。
“子房你情商太低了。”刘邦笑得狡狯,“看哥哥给你找个妞,多谈谈恋爱,这东西就慢慢培养起来了。”
张良虽然觉得这样行事过于草率,可出于学术精神他仍旧咬牙这么干了。艰难相亲的结果是可爱的小姐差点被他气哭了,张良站在路中间被路人谴责的眼光围堵,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又气又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刘邦赶来收拾残局,往他红肿的半边脸上擦酒精,表情又心疼又想笑。

于是张良心灰意懒,彻底放弃与异性交往这一地狱难度的课题。他买了几本所谓提高情商的教科书,却又不知其所云。
好歹是自己捡回来的小天才,刘邦实在看不过他就这么埋没在这些没营养的文字里,他拉着张良排排坐好,清了清嗓子,给他梳理人情世故。
所谓人性,贪婪的大抵为钱财所控,多情的往往割舍不下牵绊,奉承者大多利欲熏心,流浪者大多悍不畏死。这欲望无止境,可这身躯无法支持,所以无数人要寻求一个平衡——或者一个永恒,这要包括刘邦自己。
张良听完,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地看着刘邦。他明白刘邦的野心,可他光知道这个没用。张良到底太清高,他不像是个人,因为他无法理解人——理解人的欲望。
他无欲无求,起码是现在。
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刘邦无奈地看着他,这算什么呢,总叫他有污浊了清白的惭愧感。
“你当时没碰上我就好了。”他最后这么说。
可贼船都上了,没个一时半会,估计还真下不来。
2.
研究表明学历越高的人越不怕死,可不怕死不能笼统概括为不想死,张良就是如此。他站在风口,被刮得全身凉透,看着崖底,有如俯瞰灵位一般的视死如归。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真正到了制高点的人反而最迷茫。张良诚如是,他是独一无二的言灵之书,却觉得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独家版权的特点是没有标榜,你是如何就如何,他便无法知道自己是对是错,犹如云雾中踏步,伸手不见五指。现在连唯一能指导自己的师父都离开了,他便再不知所作所为的意义何在,正如他不能明白人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究竟意义何在。
张良大抵只适合当个神仙,清心寡欲,两袖抖抖只有清风。可神仙到底没当成,人类的感情还在,看上去又不那么健全。
他只好服从人设,成了个毒舌的军师,总不太想活,又不愿意就这么去死。如那双脚虚飘飘离地半尺有余,上不去天,也下不了地。
他觉着自己是被遗弃的产物,是失败的半成品,他哪里都不属于,因为哪里都不算归宿。
他通晓语言的魔法,却问不出这天地他想要的在哪里。

刘邦不大懂这些所谓文化人的忧郁,他只觉得活着不容易,大部分时间世界还是挺美好的,但张良要是想不开腿一蹬搁天堂去了他估计得不美好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终极理念,他得劝导劝导迷途羔羊,叫他回头是岸。
“谈个恋爱试试?”他同张良说。
他以为迸发的荷尔蒙可以治愈社交恐惧,可结果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刘邦看着张良脸上的红印子——当然不是口红印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当时要是没碰上我就好了。多番尝试无果后,刘老三又一次这么想到。
3.
年岁加诸在人身上的印记是很明显的,你无法猜到一个人心里正在想的,却能从他的容貌里大致看出他经历过什么。所谓相由心生大抵如此,可惜张良照样不擅帮人看面相,深入研究只好就此作罢。
再看到虞姬时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包子样的女娃娃彻底变了。女人施了淡妆,笑意盈盈地唤他,张良却想起来她小时候上山捣鸟蛋的熊样,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应了声,瞅眼看师妹旁边的男人,心里便明白缘何。虽说妹妹有了心上人值得高兴,可对于这个憨壮粗的准妹婿,他还是觉得不尽如人意。
人设就不能更睿智一些吗?他极其不满地想。感觉双商还比不上刘邦,怎么搞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那张贱兮兮的臭脸,不过一想到那痞子也会娶妻生子,张良心底就有些奇妙滋味。
他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他没敢继续想下去。

“师兄,你有喜欢的女孩了没?”虞姬坐在他旁边补妆,旋开口红盖子的时候这么问他。
“…没有。”张良想起不日前那令人记忆犹新的经历,心有余悸。
“唉,不开窍。”小师妹无奈地看着他,晃悠了会大长腿,“等会我去约会啦,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和我说,帮你物色物色。”
“我觉得我一个人过挺好的。”张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可他看着虞姬优雅的背影,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看上去所有的亲人都终将要离开他,难道孤独一生真的是命中注定?或者说,现在所有人都劝他要去谈个恋爱,难道这种感情真的能解决所有问题?
张良费尽心思去想象一个温馨的场景,他将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恩恩爱爱共度余生,可脑海里实在一片空白。
他喝下最后一口茶时,听见旁座几个人细碎的议论声。
4.
张良本是那种不世出的高人一类,可又是缘分使然,姜子牙失踪了,虞姬也不在他身边。张良一个单身宅男实在无法打理这么多生活琐事,为穷困所迫,只好出山来讨生计。
算命摆摊这种活自然不屑去做,叫他做生意也不会还价,于是只好一直借住在刘邦家。且因为张良手脚实在不太麻利,家务事仍旧是被刘邦承包了。张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当大河之畔的传说传到人们耳中时,张良先刘邦一步提出了请求。

要感谢虞姬,让不世出的大高人张良第一次破例进出人流密集区,就不慎打听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他踩上河畔另一头柔软润湿的土地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真因为几句闲言碎语,把两人都置到了如此陌生的一个境地。
刘邦向来信任他,况且也是能达成自己目的的事情,不过问青红皂白便一路跟着他到了地儿。此时看着张良呆立在树林外,也只以为他在找思路。
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刘邦心里想,同船渡刚才已经有了,是不是说明他俩共枕眠也还是有希望的?
刘邦自娱自乐地脑补了一会儿,心情颇好。
“子房,”他贼兮兮的说,“这里看上去挺危险的,我牵着你吧,免得出意外。”
张良没什么反应,随他去了,只是在十指相扣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要握这么紧?”
“以防万一嘛。”
“…好吧。”
刘邦吃到一口豆腐,心中暗爽,也为军师的单纯忧虑起来。
“子房你什么都不懂,给人拐跑了怎么办?”
“谁说我什么都不懂?”
“哎我不是说那个……”
5.
“君主,”有人叫他,“醒醒。”
“!”刘邦浑身一颤,一身冷汗地坐了起来。
“噩梦?”张良问他。
“嗯,梦到那些阴阳家了,长那么恐怖,怪渗人的。”刘邦说,“你不是去调查东边那些异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怕写了字条你没看见,想了想还是过来和你说一声。”张良说。
“我没那么傻…”刘邦失笑。
张良看着他无奈的样子,突然促狭的笑了笑:“其实是言灵之书忘带了。”
刘邦:“……”
行将离别,两人也足够熟稔,此时便没什么话好讲。气氛沉寂下来,张良踏出门外的前一刻,刘邦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子房。”
“怎么?”
“这次回来,我给你找个女人处处看吧。”刘邦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上来的,“你也不小了,别因为辅佐我耽误了自己。”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烦君主操心了。”不知道是不是刘邦的错觉,张良的声音冷下去了一些,“现在就这么跟你在一块,也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却都愣了。
“什…?”刘邦抬起头,只看见张良别过眼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一点点微红的耳尖。
如果说一瞬间同步漏拍的心跳不是错觉,那么应该算是心动了。
没想到做了个梦又梦见了他们刚见面那会儿,刘邦坐着,心里有些感慨。
现在他已经掌握了大权,也算得上一方霸主,没有人能想得到昔年那个笑起来像狐狸的小痞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甚至他自己都觉得不太真实。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张良,确实如大部分人所想,没有这个天才的朋友,很多事情他都难做成。
天才的朋友…刘邦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好吧,谁知道他根本不想只做朋友呢?

张良是那种极其耀眼的人。
刘邦第一次见他时,就从他身上看出了与自己成分不同的未来。
他本以为顺手帮忙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可他竟然能依靠对方走到了今天这步,这简直叫他做梦也不敢想。
可他竟然还如此贪得无厌,妄图得到对方的爱情。
刘邦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算个什么货色,有什么资格干扰张良的感情生活。
但已经无法回想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的从通过张良得到权力,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通过权力得到张良。
他从一个野心家变成了一个暗恋者,仍旧步步为营,却多了一份小心。
6.
“师父有消息了。”
这是张良风尘仆仆地站在他面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要走了么?”刘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却快要沉到地底下了。
张良没有说话。
刘邦看得出来他在犹豫,毕竟张良也担心他一个人会不会承担不了这么多。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莫名让刘邦觉得不快。
“你走吧。”
张良错愕地看着他。
“不是想走么?”刘邦冷笑一声,眼睛里却泛着苦涩,“我知道你当初下山就是为了找你师父,现在有消息了,赶紧去吧。”
“这么久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可以说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刘邦转过身,不让张良看见他颤抖的牙关,“我刘某人也无以为报,你想要什么就说,拿的出来的我都给你,拿不出来的我现在去拿。”
靠,搞得他真的很舍得一样,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刘邦想,我真舍不得你这人啊,又不忍心不放你走。
刘邦莫名有种被爱人狠心抛弃的孤独感,虽然他俩实在连爱人的边都搭不上。
张良沉默了很久。
“吭个声啊倒是。”刘邦偏了偏头确认他还在,却仍旧不敢转身——眼眶红了,失态失态。
“……”张良抬眼看他,“我想留下来。”
“?!”刘邦浑身一颤,不管不顾地转头,瞪着两个通红的眼圈看张良。
“不是说我要什么都行?”张良笑得相当无奈,“我想留下来啊。”
尾声.
韩信说刘邦才是张良头号粉丝,吹捧热度简直无人能敌,虞姬磕着瓜子点头附议,项羽呆头呆脑地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彼时姜子牙重新出山,老人家修行得太过入迷,空巢老人深山失踪不过虚惊一场。日常生活步入正轨,刘邦该装逼装逼该挨批挨批,专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然后被八公斤奏折压的腰酸背痛。
刘老板骨子里仍旧是个怂逼,最后反倒是岳父给他加了一把劲。
“年轻人行不行?”姜子牙如是说,“你要是个性无【哔】,我就再去给子房找一个。”
刘邦提着两大袋脑白金和各色营养保健品傻在门口,被这直球甩得不知所措。
“现在孩子都这么没创意。”老夫子走出来,极其嫌弃地打量着刘邦,“我喜欢喝雪碧,要加冰啊。”
刘邦只好又跑下楼投了三块钱买了一瓶杀精饮料,咕噜噜滚出来的却是韩信浮夸的笑脸。
刘邦盯着易拉罐看了很久。
这家伙什么时候背着他接外包广告了?
拿着雪碧上楼听了一通爱情与哲学附张良心理学攻略全通讲座,刘邦醍醐灌顶地下楼,吹了一瓶白酒,撞开了张良的门。
“终于想起来批奏折了?”
“不是,”刘邦酒气上头,心中有磅礴澎湃万里扬的豪放,“你听我说。”
“什么?”
“你猜猜我爱不爱你?”
“我不想回答一个我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张良很快的回答了。
刘邦噎了一下,面上还是笑着,酒劲好死不死地消了,心底立时有点凉。
“你直接问吧,”十五分钟之前姜子牙说,“行就是行,不行趁早死心。子房听不懂你们那些情趣,干脆直白一点。”
他虽说猜到合该是这么个结局,却还是对所谓无疾而终有点不甘心。可这总归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所以心跳了跳,有一部分悄悄准备死掉了。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余光却又看见张良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也许没他想的那么糟糕。
刘人精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从这一个小心翼翼的眼神里他即刻就读出了希望的味道,于是复又凑上去。
张良这家伙,对待感情,永远像个孩子似的,他怎早没想到?
“如果我就是要问呢?”
“那我…”
刘邦抬起食指,点在了他的嘴唇上,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子房。”他难得严肃地说——虽然没什么底气。
张良便不说话了,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功夫,什么也没想出来,却回忆起了很久以前他看到项羽和虞姬拉着手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想到了什么。
他知道刘邦会娶妻,可他脑子里联想到的,却是他拉着自己的手。
他读不懂他人也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心思都勘不破了么?
“你…”他看着刘邦的眼神,直觉告诉他好像还真不是假的。
张良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那种极其强烈的孤独感,包裹着他,又悬在他的头顶,让他无处可去。
是刘邦收留了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吧?就是有点在意刘邦的眼神,他曾经以为没别的。
刘邦仗着老阅历说过的心灵鸡汤很多,或许他自己都忘了,可张良死死记得那么一句。
“就留下呗,怕什么,这里就是归宿。我当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给你解决问题的力量。”
没有欲望的人,从那一刻起,开始确确切切地想留在某个人身边。
“我很久没看崖底了。”张良突然这么道。
刘邦怔住,稍微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说,”张良笑得狡黠,“我猜你爱我,而且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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