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流

日月星辉之下 你是第四种难得

【邦良】我是一只僵僵僵僵尸

人生第一次写破五位数!!!非常高兴!!!
一篇有点长的欧欧吸厕所读物~
全文1w1+,食用鱼块!
1.
“小道长你不收了我吗?”刘邦恳切的问。
“你们还没有祸害生灵,顶多算个灵物,乱收是要触犯道士法的。”张良停顿了两秒,环视一圈,“而且你们三个我一个,打不过。”
后面一个红发男人“噗”了一声。
“在理,在理。”刘邦点头,“你们道士现在真是人性化多了,以前看见我们僵尸,那是见一个收一个。”
“是不是从六几年还是七几年那个什么什么革开始的啊?破四旧把那些死心眼的老骨头都破掉了。”提起这事儿紫发男人好像特别高兴,“新世纪这个思想果然就是不一样啊,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这僵尸还挺跟得上时代的。张良想。
“今天只是来拜访一下,既然各位没有害人的心思,我也不会来加害各位。”他拍拍屁股起身,“当然,要是各位不遵守规则,我也不会客气。”
韩信远望着张良离去的背影,搓了搓鼻子:“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直白。”
“是啊。”萧何附和道,“不过看样子他是把我们忘了。”
刘邦叹了一口气。
2.
凡人是没有转世这种特权的,个别天赋异禀的能在死后仍旧保持意识,但肉体不再生长,而是呈缓慢的速度倒退——就是僵尸。只是张良当年人生行半路出道去云游,跟他的赤松子老铁一起修行什么黄老之术,结果真的得了道,灵魂有了点气运,比平常人多了转世这个功能。
也就导致剩下三个人一直找不到他,一直从封建时代熬到社会主义,才等来这么个机缘巧合之下自己找上门的小道士。
韩信和萧何还好,没什么执念,顶多是觉得多个人多个伴,还能凑合凑合一桌麻将结束三缺一的尴尬局面。只是刘邦不太一样,他对张良向来有那么点说不出口的想法,心心念念等了这么多年,还是迎来了最坏的结果——人家压根就不记得他这票货色。
不着急,感情的事慢慢来,慢慢来。刘僵尸这么安慰着自己,仍旧避免不了的有些气闷。
就算先抛开物种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不谈,他们性别不同也没有任何产生恋爱火花的先决条件,唯一一点联系还是都快要翻不回去的陈年旧账芝麻烂谷,既然男追女隔层山,那零基础么男追男可能要隔那么两三个珠穆朗玛峰。
但是不能放弃,还有希望。他掐着自己苍白的人中为自己打气,然后伸了个懒腰,打算久违的出门一趟。
“一路顺风。”萧何说,“回来记得帮我再带一台psp,还有我们山洞的电源和网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的上?以前打拼的时候欠的工资忘记发了就算了,现在这日常的娱乐生活基本要保证吧?”
“你快滚,你知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刘邦面无表情的回答,“追张良是大事,怎么能和PSP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相提并论。”
萧何啧啧两声,勉为其难地伸手把自己身上散架的骨头随便地拼装了一下,然后捡起地上两根金条,也站起身。
“我觉得子房还是不错的,看见我们一山洞的金子,居然都没有动心。”
“那当然了,毕竟是我的…我看上的人。”
萧何摇摇头,终于彻底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趣。
躺在地上的韩信翻了个身,呼噜打的更响了。青春期的身体总是比较嗜睡,即使他的身高正在持续倒退。
僵尸就这点好,担心的总是自己脸上皱纹消失的速度是不是变快了。
3.
道士的本职就是斩妖除魔,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如此。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定,正如所有的神话传说都不是空穴来风。
张良点开浏览器,在网址栏里输入一串奇怪的地址,按下回车键,弹出了一个看上去鬼气森森的网页。
“中华道士网——掌握斩妖除魔进阶飞升第一手资料,你值得拥有!”
…好吧,什么奇怪的东西插进来了。
张良见怪不怪的往下翻,底下是一张世界地图,他输入自己的方位,又弹出一张表格。
“数量3,暂无异常情况,记录,有待观察。”
然后他关上网页,进卫生间洗漱。

从小他就因为这种通灵的能力招引邪物,亲生父母迷信,听说他身上有邪气,忙不迭把他给遗弃了。辗转多次后被一个道士收养,因此他的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在深山老林度过,直到十二岁时道士因为收了个大东西气力不济病逝了,他就开始下山自己讨生活。
关于自己想做的事,他其实并不清楚,未来如何他也并不关心,道士死时叫他继承他的遗愿斩妖除魔,他也就这么做了,时至今日也有了点名气,生活却还是照常空虚。
三纲五常也好,人情世故也罢,在张良看来不过一层朦胧烟雾,而他站在烟雾底下,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普通人看不见的邪物或者是带着强烈执念的生灵,他们身上都有一种气场,只有像张良这样的道士看得见。
这也算作一个职业,只是比较不为人知。个中自然也有家族派系之分,但张良孑然一身,能力也足够自保,自然不在意这些。
今天遇到的只是几个普通的僵尸,不知道生前具体年龄没办法推算活了多久,不过说话条理清晰脑袋也不见得有什么打结地方,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这么想着,甫一打开门,就看见窗户外面挂着一个紫拉拉的大脑袋,一只手已经把窗户开了一半。
张良呆滞了一秒有余,反手就是一个定身符,狠狠甩在僵尸眉心。
刘邦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往下掉进草丛,哐当一声砸出好大声响。

“你该庆幸我下了结界,现在你除了我以外没人看得见。”张良面无表情的说。
刘邦此时正站着,在费劲地拍自己身上的土,不一会儿又从屁股肉里扣出一颗小石子。
“很疼。”他委委屈屈地抬头。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关心。
“大半夜登门造访,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刘邦想了想,又补充,“你长得真好看。”
张良:“……”
他觉得自己之前判断这几个僵尸脑子没问题,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那好,看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吗?我要睡觉了。”张良作势关灯。
“不要啊,我陪你睡嘛~”对方却死皮赖脸的凑近了,尾音拉出恶质的波浪线。
张良没有忍住,反手又往他脸上贴了一张定身符。
4.
“就……待一会……”
“不要。”
“我……睡地板……”
“不行。”
“我……很有钱……”
“不可能。”
“摔下去……疼……”
“那你就站一晚上。”
刘邦简直欲哭无泪,他还真不知道张良竟然这么的油盐不进。他向来是一只遵纪守法好僵尸,人生第一次被贴符还没产生抵抗力,这下浑身僵硬,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先前想的有多美,现在的事实就有多残酷。
他们现在现在午夜十二点的天台上,夜风呼啦呼啦地灌进他半张的嘴里,张良站在他身后抹了抹汗——拎这么一只大东西上来可不容易。
“我走了,晚安。”看着刘邦的窘样,他心情颇好地转身。
“我很怕………”
“两个时辰之后就失效了。”张良直接关上了门。
刘邦对着黑摸摸的天和对面楼黑摸摸的窗户,欲哭无泪。
4.
“子房,子房…”
谁?
张良迷迷糊糊的地睁开眼,意外的,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紫色的脑袋。
等等,紫色的?
他花三秒回忆起了昨晚种种,手一抖又想给刘邦贴符,被对方抢先按住了。
“别这样啊,我今天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似乎是真的,对方吐字确实不太清晰,“我很乖!我保证!”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良觉得有点无法忍耐了。
“就是看看你,”刘邦真诚的说,“早上好啊子房。”
“子房是谁?”张良示意对方放手,然后撑着手臂坐起来。
“是你以前的名字。”僵尸笑得眼睛眯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刘邦。”

“汉高祖?”张良对着面前摆着的搜索页面,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鄙夷,“你?”
“是啊。”刘邦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了?”
张良正吃着早餐,被他瘆人的眼神看得有点难以下咽,他伸手把对方的头扳过去,思考了两秒,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没有,就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以为你见过很多僵尸了呢。”刘邦也不生气,挠挠头,又美滋滋起来,“看来我还是比较特别的。”
人和人的头脑…
张良此时的心情和很多时候的萧何微妙的相似了,他沉默地咀嚼了一会,强迫自己打开话题:“照你这么说,我是谁的转世么?”
“子房真聪明!”刘邦啪啪鼓掌,“你就是谋圣张良啊!”
张良愣了愣。
很早就有人拿他的重名开过玩笑,他只当做巧合,不想个中真有一些玄机。
不过也不尽然,自己真能信他是汉高祖么?就算信,他就真是那个张良?
“知道了,我现在要去听课,你哪来的回哪去吧。”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甩掉这个家伙,站起身,又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就说闹铃怎么没响。
刘邦看着对方僵住的步子笑得更欠揍了,张良心里咬牙切齿,一边尴尬一边自己也觉得好笑。他顿了顿,重新坐下来,又提起那个感觉已经重复无数次的问题:“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来找你的啊,这都多少年了,才找到你,我可寂寞的很。”刘邦从袖子里抖出一包东西,“你看,这次我为了来找你,把所有家当都带出来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自己一个人回去,肯定要被他俩掐死。”
“……”
张良其实心里明白他那句被人掐死是开玩笑的,先不说僵尸还能怎么死,汉高祖的陪葬品只有两块银锭,说什么他都是不信的——除非他太败家。但是刘邦的第一句里有那么几个字戳到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真正爱过他,大抵都是看中他的能力,有的是为了道义,有的是存了利用之心,总而言之,都是大同大义大和谐的东西,没什么人情味。
只有这个家伙说自己找了他很久,或许找的是很久以前的他,但那也足够了,起码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被人牵挂的滋味。他的人生不再是只写着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一张白纸,刘邦给了他和这个世界的一点联系,虽然有点虚无缥缈,但是好歹是有了。
于是张良没再赶他出去,但也不知如何表示,只是点点头,又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刘邦隐隐约约地算明白,这是默许他的存在了。
5.
“你就别再跟着我了。”张良压低了声音。
刘邦正换着张良给新买的一件大衣,颇新奇的四处张望。他上次出门还是十几年前,一眨眼的功夫又变了个样——时代行进的速度真是快得出人意料。
“你赶我走,我也没地方去嘛。你看我现在啥都不知道,闹了笑话多不好。”他甩甩手,“而且我体温很低,人家要是也和你一样,能看出我不一般,那我不就完蛋了。”
“但是我现在要去学校。”张良几欲翻个白眼——这在他文明懂礼的前半生里是不曾有过的。“你不能进去。”
“那我在你学校旁边逛逛就好了呀。”刘邦毫不在意。
“……”张良实在头疼,“那你听我的,在我学校旁边,千万不能离得太远。”
“嗯。”刘邦笑眯眯的。
“这是我的电话。”张良还是觉得心里虚飘飘,“有什么事找人借手机,就说你手机没带,打我电话。”
“好的好的。”刘邦一口答应。
张良进校门的时候回头,刘邦还在看着他,还颇搞笑的挥手作别。他仍旧觉得没底,心里想或许叫刘邦易容成八十老头的相貌,在街上找路人说手机没带的可信度还能高一些。
算了,他要是被怀疑成精神病,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这么想着,却难得地心不在焉。

哎呀,世界真辽阔,人生真美好。
刘邦刚这么想完,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自认方向感不算太差,于是通通归咎于地形糟糕——此刻站在十字路口,只觉得哪里都是来处,而哪里都不是去处。
他思虑半晌,伸手,拦人。
被拦住的这位选手是一个年不满十岁的小朋友,她睁着懵懂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素不相识笑容尴尬的叔叔,不知所措。
“小…小姑娘,电话能不能借我打个啊?”刘邦努力让语气变得慈祥,“我手机忘记带了。”
电光火石之间,小女孩的脑袋里闪现出数十条关于“不能和陌生人交流”的母训,但妈妈嘴里的坏人都长得不好看,这个叔叔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
这位年幼的外貌协会预备役进行了如上所述的思考之后,摘下了自己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现在孩子电话都能带手上了?
刘邦艰难的花费了一会儿找到了电话键,想摸裤兜,却发现那张写着张良电话的字条,消失了。
这可不妙。他惊得简直要冷汗直流——无奈生理条件不允许,呆滞良久,他想到了最后的办法。
大约十五秒之后,汉高祖对着拨通的电话,无力的求救道:“警官,我迷路了…”

张良接到的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对面警察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不太对,他说你的朋友迷路了在我们这,查了户籍资料打的你的电话,你什么时候过来接他一下。
张良沉默两秒,说好的,等我这节课上完。
张大学霸平生第一次翘课是因为一只僵尸,即使不大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站在警局门口的时候,他也只犹豫的两秒——
“子房你终于来了555555…”
——就想立刻扭头就走。
“你这个朋友还是尽早去医院看一下啊,”警察老同志站在门旁,关怀地嘱咐道,“乡下人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多配合医生啊。”
“什……”
“是的是的,他这就带我去了不是。”刘邦点头哈腰拉着张良就跑,“谢谢警察同志!您辛苦了!”
终于离开警察叔叔热切而慈祥的视线范围之后,张良一把揪住刘邦。
“怎么了子房?”
“你都和他说了什么?”张良觉得额头青筋暴突,“我叫你打我电话,你怎么搞到公安局去了?”
“你电话我弄丢了…”刘邦挠挠头,“我和他说我体虚,乡下的,来城里看病,你是我朋友,很好心。”
这家伙谎话编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张良想。指尖又碰到对方冷冰冰的皮肤,倒是觉得也有点可信度。他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怕是彻底丧失了。心底却又觉得挺愉悦,像是新鲜感带来的刺激令多巴胺分泌,令他到底没有起赶人的心思。
“跟着我。”他这么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都没发现,他根本没有担忧对方是否会半路离开。
7.
生活里多出一只僵尸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问题放在一般人实在是不好回答,挂在知乎上估计要被当成精神问题举报,但让张良来就不一样。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内心已经组织了一万字。
总结一下大概是…很奇妙吧。

“起床了。”张良一脚踹在刘邦肚皮上。
“哎……”地上的人滚了一圈,又不动了。
“你昨天不是睡我床上了吗?怎么又到地上去了?”张良伸手把他翻过来。
“我怕吵着你,自己滚下去了…”刘邦迷迷糊糊的说,“我再躺会…”
张良叹了口气,起身买早饭去了。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逐渐适应了和这只僵尸一块的生活,甚至——他不情不愿的承认,他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真是废了。
现在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学生们是解脱了,但张良还没有。
他本来就以除妖为生,上学只能算一个适应社会的必要工作。昨天接到东郊妖物躁动的通缉令,他正好得了空,打算去看看。
一般来说这种信息不明捕风捉影的差事,得益于危险性不明确一般人不敢接,报酬也是最丰厚的。张良想了想最近因为某个家伙急剧减少的生活费,决定去试一试。
反正老僵尸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就吃吃白饭,要是这点忙都帮不上,还是赶出去算了。

天气不错,东郊人也挺多,晨练和广场舞的刚走,饭后消食的一批又来。张良拉着刘邦东走走西看看,开始打心底怀疑消息的真实性来。
“子房,你有没有觉得…”刘邦被他带着走,突然慢吞吞地开口。
“什么?”张良头也不回。
“我们这样很像小情侣出来散步啊?”刘邦贱兮兮地说。
事实上确实挺像,四周已经时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眼光,张良这才发现,一愣,忙不迭甩开对方的手,脸皮又有点发烫。刘邦的体温明明很低,他却觉得刚才接触到的皮肤热得快传到心里。
刘邦咂咂嘴,后悔的想大概不该说出来。
“这里应该没有了,去那边看看?”刘邦又小心翼翼的凑上去。
张良僵了一下:“…行。”

离开公园和公路,靠近山林的地方人渐渐少了。南方秋日的天气总是阴冷,风像是要吹进你骨头缝似的。张良走进背光的山脚下,才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脚底一晃。
“刘邦?!”他条件反射地喊道。
“我在。”男人握住他的手,又小声嘟哝,“这下麻烦了…”
四周的景物骤然变化起来,他们像是被关在了一个肥皂泡里,四周的山山水水都开始不规则的流动,并发出嘶嘶怪异的响声。
他们这是进到什么大家伙的地盘里了。
这东西叫音域,是正常空间之外的东西,一般来说,要远古的灵兽才能创造出来——差不多是传说中的东西了,这也能碰上,实在是不知怎么说好。
域主大概是个暴躁的家伙,客人的来路都没搞清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给放进来了。
张良条件反射地和刘邦靠近了,只觉得手心直冒虚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得到的回应是被对方紧紧攥住,张良忍不住看了刘邦一眼,正巧他也在看他,仍旧是那种痞痞的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走到世界尽头的感觉,就像面对末日而避无可避,然后刘邦握紧他的手,对他欠揍的笑起来。
张良少有的失神了——反正对着这家伙他总是有些少有的反应。然后他听到脚步声,不太像人的。
红色的兽咆哮着奔来,磷光闪烁,张良不躲不闪,直直地将符拿在手中。那兽和灵符相撞便发出惨烈的吼叫,爆出红色闪烁的光波,双方似是抗衡了一阵,最后巨兽先化成烟雾,嘭地一声消散了。
刘邦心知自己帮不上忙,便只好在一旁干看着,待到结束张良泄力跪倒的时候他才心疼的上前,刚想扶他起来——
“虽然很强,但应该不止于此…”
“子房!”
张良完全反应不到,只听见刘邦呼声之后细微的风声,然后是肉体被撕裂的、轻轻地“噗”声。
刘邦胸前被撕开一道,狠狠地摔了出去。
张良瞳孔骤缩,反身直接以手作结将那蓝色的兽物轰开。他自己也连退好几步,被吓得不轻。
“刘邦?”他惊悸的回头,僵尸倒在地上,不幸头撞到罩壁上,晕过去了。
另一只蓝色的兽倒在地上,发出垂死的嘶吼,音域突然开始加速流动,一切就好像万花筒一般变幻。张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但还没有。坍塌的音域给了它的客人最后的惊喜——那些音潮仿佛得了指引般朝张良铺天盖地涌来,青年闪避不及,只觉得振聋发聩,也跪地晕了过去。
8.
张良悠悠醒转。
眼下这地方约摸是个山洞什么的,入眼就是嶙峋的怪石,他坐起来,头还晕着,听见旁边有什么声响。
“小哥,打麻将吗?”来人幽幽地问。
“啊?”张良甫一感受到这家伙气息就知道他不是人类,看着又有点眼熟。正心底惴惴不知道是不是来找麻烦的,突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下子有点大脑当机。
“我问你要不要打麻将啊?总算凑齐一桌了,来过过瘾。”
张良听到四个人时条件反射地四下望了望,才看见倒在自己腿旁的刘邦——约摸原先躺在自己腿上,刚刚坐起来时给颠下来的。两个人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面前这家伙大概不是敌人。他脑子转了转,总算想起眼前这人应该是谁了。
“您是萧何先生?是您救了我们?”
“是啊,下次出门注意点,今天那块地方原本有个大家伙,现在寿数到了死了,音域支撑不住,才被你们发现了。”萧何解释道。
“是这样…”张良这才觉得后怕——仅仅是一个遗留的音域都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要是那家伙还活着,自己怕是别想回来了。
他吁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您之前问我什么?”
萧何:“……”
军师脑子怕不是给撞傻了。
“没什么,你带他回去吧。”萧何躬身把刘邦拎起来,小声在他耳旁问:“你幸福吗?”
“我很幸福!”刘邦压抑着小声回答。
接着他被萧何扔出了洞口,极其配合地悠悠转醒:“哎呀,这是哪儿啊……”
“你感觉怎么样?”张良跟在后面,有点担心的问。
“这僵尸皮糙肉厚的,打不死。”萧何代替他回答——仿佛他自己不是僵尸似的,“今天伤还没好就不留你们了,改日再来吧。”
张良正想道谢,手里便被塞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条金子。他忙想还给萧何,对方摆摆手,已经走远了。
“收着呗,反正也是我的钱。”贱兮兮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来了。
张良哼了一声,这才转身。

“下次再做这种蠢事,就别想继续待在我家了。”张良面无表情地说。
“好的好的。”刘邦忙应道。
他们才刚到家,张良顺路去买了些药膏绷带回来,萧何和在刘邦身上的似乎是些草叶,僵尸反正没什么血可流,就是让口子不那么狰狞而已。
张良就是些皮外伤,刚醒来时的头晕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也纾解了不少,这会儿看着刘邦脱了衣服露出胸前给兽爪抓出的三条杠,只觉得又心疼又生气。
“你就不能小心点?”
“怕你受伤,有点着急。”男人低沉的笑了。
张良正帮着他重新上药,头低着,几乎就要感觉到对方声带的振动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动作一顿,棉签就戳进了伤口里。
“哇呀!”刘邦倒吸一口冷气,“我不说话了不说话了,你专心点。”
张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觉得尴尬,但又觉得对着这家伙不必要道歉。他涂涂抹抹完,拆了绷带,打算给对方包上。
刘邦乖乖的抬起手臂,这会儿看上去就像他把张良关在怀里似的。那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搁在自己胸前,虽然这位无论何时都不可能小鸟依人,但偶尔幻想幻想也无伤大雅。
这么脑补着汉高祖就有点心猿意马起来,心底暖融融的,有些话就顺着血管一路逆流从嘴里漏出来了。
“说真的,子房,我看不得你受伤。”他低头,让自己的下巴偶尔能碰到对方的发顶,“…我喜欢你,一起过日子那种喜欢。”
张良动作顿住了。
刘邦一说出来马上就觉得后悔了,他僵硬着,在心底怒斥自己,这个角度又看不见张良的表情——真叫人难办。
简直快过了十个世纪,刘邦手臂举得都快断了,张良才重新开始动作。他却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帮刘邦包扎好,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明明是表白的场景,气氛却丝毫不浪漫,刘邦和张良对视,看不懂他眼底的感情,只觉得有点难过。
不答应就不答应好了,别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啊…
“也,也没什么,当我没说,哈哈,”他于是挠挠头,“你还真和张良挺像的……我是说以前那个,你们都不太爱笑。”
然后他看到张良的表情彻底冷下去了,直觉告诉他坏事了,可他低的可怜的恋爱商不知道怎么补救。

“我想你最好弄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没错。但时隔多年我们生长的环境经历的一切都不一样,你惦记我的不过是这个皮囊而已。”最后张良静静的看着他,说道,“搞清楚了,刘邦。我不是随便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怎么样,我就是我而已,你要是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有些话还是想好了再说。”
说完这些之后他的子房像是受不了了一样转身冲出了家门,剩下刘邦呆呆楞楞地坐在床上,被这一席话说懵了。
9.
“现在这个子房还是太嫩了,换成之前那个,你已经出局了。”萧何慢悠悠的评价道。
“你不是挺会谈恋爱的吗?”韩信啃着油饼一脸嫌弃,“这下又不行了?”
“我不是来跟你们说这个的。”刘邦气闷,“重点是人家被我惹生气了,我他妈到底该咋整?”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萧何说,“你怎么喜欢之前的那个子房,又怎么看待现在的这个子房?”
刘邦怔住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苟活这么久了,怎么就剩下了这么点念想。在他可以回忆起来的那段光辉岁月里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只是死后什么都没了,也什么都不需要,活的久了对那些利益爱恨也都看淡了。日常就是和其他两个家伙插科打屁,顺便偶尔惦记一下张良。
他对张良的念想刚开始很淡,不仅是他,对谁都是。以前穷久了总觉得那些都比不过金钱女人奢侈淫靡的生活。现在不一样,觉得朴素才是真的美,他有的时候格外佩服那人在那个时候就能看得这么开,也格外不佩服他就这么绝情的弃他而去。
现在有个歌词写的不错,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如今也被张良这一番话搞得有点懵——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是真的爱,还是只是那么一点没能得偿所愿的不甘?
在他看来过去的那个张良就像是心头白月光一样,他那时候啥都不懂,等到明白过来人家早就远走高飞了。而现在的张良真实。他承认刚开始的接触带着点补偿的成分——对张良,也是对自己。但是一天天的相处中他不得不承认他被他吸引的地方不仅只有那些藕断丝连欲拒还迎的老关系了,更多的只是这个他,这个鲜活的、对他笑着的张良。
可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些有色的眼光确实影响着他,这让他对现在的张良很愧疚。他觉得自己伤害了对方,可感情又不太方便抽丝剥茧,那些感觉就在那里,成为了他对张良的喜欢的一部分,没办法分开。
所以呢?带着这种乱七八糟的感情,他有资格喜欢张良吗?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多真实啊,我特想和他过一辈子,这种感觉以前都没有过。”过了好一会他才慢吞吞的说,“但是我又觉得…我当时因为他转世这个身份才开始接近他的,现在搞成这样,他好像生气了…”
“你他妈是不是傻?”萧何还没开口,韩信先接话了,“他要是不在意你,还会因为这点破事生气?你想想,那可是张良啊,有什么屁事值得他动气的?”
“喜欢就去追啊!怂什么!”韩信激昂的一拍大腿,下了结论。
气氛突然凝滞了。
刘邦目瞪口呆的看着韩信,连萧何也愣住了。
“我觉得…他说的对。”过了很久,萧何才慢慢地说,“而且你自己不也明白你喜欢的是现在的他吗,既然这样那就…”
他再转头,刘邦已经跑远了。
10.
张良拉开一罐啤酒。
他平日甚是看不起借酒消愁这种懦弱的做法,哪里知道今天竟然身体力行。只怪心思太杂,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来让自己忘记这些个糟心事。
原本在他看来一切改变不过应运而生,时代行走到这里合该如此,这个世界除了生灵俱有的劣根性以外没有什么一成不变。而爱情自然也不过是荷尔蒙与多巴胺催生的激情错觉——一切不适度的东西向来不能入他法眼。
可现在这种不适度的错觉确实正给予着他强烈的迷幻感。他听见自己心脏的搏动血液的奔流,耳廓似乎向内生长了,把他因中毒而产生的一切不良反应真切的告知大脑。
是的,他中毒了,对象是一只僵尸,这出人意料,不符常理甚至悖逆伦德,可事实上他就这么干了。

刘邦拉开门的时候看见张良倒在地上,他先是吓得差点休克,接着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他妈到底喝了多少?”他扶起醉醺醺的张良时这么说。
是的,他居然对张良爆粗了,这可真是从古至今第一次。所幸对方意识不太清楚大概是没听见,高祖形象还有挽回余地。
“…刘邦?”张良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你等等我,我洗把脸。”
刘邦给笑得差点没把持住,这下好像他也喝醉了似的,手忙脚乱地扶张良去了洗手间,张良把脸在水里泡了一会,再抬起头,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他敛着眼睛,看都不看对方。
刘邦直直的盯着他,张良给盯得不太自在,别过脸去,下颌却突然被捏住了。
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见刘邦叹了口气。
然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近了。
——刘邦吻住了他。
11.
“你干什么?!”张良一把推开他,难以置信的喘着粗气。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刘邦简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成分了,“我就对你有反应,这样够不够明白?”
张良似乎是给他的直白说愣了,手还放在嘴旁,看着刘邦,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意思,你那么聪明。”刘邦站在他面前,手指微微颤抖着,“反正我这么混蛋的事情都做了,今天你就和我说清楚吧,不答应也没事,让我死心了就好,以后也省得再来烦你。”
操,不要面子了。他想。
好歹是汉高祖呢,以前要什么什么没有,死了还有大把大把金条给他花销呢,他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从始至终就是搞不定这个家伙?
“以前那个张良也好,现在这个你也罢,我承认之前我是对以前那个张良有点想法,但是人家早死了,你和死人争风吃醋,有什么意思?而且我爱你,你不是说了吗?你和他不一样。”他的语气又软下来。“我爱的是你,我这么老一个僵尸了,这点东西还是想的明白的 。虽然曾经确实抱着错误的想法对待你,但总该给我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吧?”
张良仍旧呆呆的看着他。
“我爱你,和他没有关系,听明白了吗?”刘邦这是第三遍重复了,他看上去担惊受怕,又小心地凑近张良,一遍一遍,细碎的念叨起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
他又尴尬又虔诚地闭着眼说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听见张良极小声的回答。
“什么?”他急切地睁眼。
然后张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是。
一刹那天地失色,眼前仿佛只剩下了这个人。他感觉到的不是失而复得,而是如平生第一回遭遇到的一般,状若重生般的热恋感——大概这就是初恋吧,自由恋爱果然是一门高尚的行为艺术。
汉高祖得有许多年没经历这么剧烈的情感波动了,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了跳动。
砰咚、砰咚…
事实上那是真的。正如所有的神话都不是空穴来风,世上不合常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停滞多年的血液,从这一刻起,真的重新流动起来了。
12.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看来我也是时候谈场恋爱了。”萧何这么说着,一边抬眼看着对面翘着脚玩手机的韩信,“这位小朋友还是尽快点儿抓紧机会,再过几年你可能要找个干妈体会爱情了。”
韩信对于这种年龄的挖苦向来毫无抵抗力,愤怒地一脚踹了过去。
“哎哎别吵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刘邦端着两盘煎蛋放在桌上,整张脸上都写着春风得意。
不和脱团狗一般计较。萧何叹了口气,拿起叉子准备尝尝君主的手艺,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面前这盘东西想要称作食物委实是过分了。焦黑地甚至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所幸他的嗅觉退化了,不然这对于高雅的绅士来说真是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折磨。
因此,出于生命安全考虑,他没有让自己的味觉也经受一次凌迟。
“你这煎的是什么玩意?”韩信一脸嫌恶的嚷嚷起来。
“第一次下厨总是没经验啦,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刘邦又重新开了锅,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回答,“你那个算好了,你看看萧何的。”
韩信转头,然后喷了萧何一脸口水。
“哎哟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他一边尽力憋着笑一边开始切自己盘中焦掉的部分,然后一股脑地倒进萧何盘子里,“反正看你这样也不吃了,不如就借给我放放垃圾?”
萧何满脸堆笑地等到他将最后一块焦皮叉进自己盘子里,然后抬起手,将一整盘黑色的煎蛋盖在了韩信脸上。
刘邦摇摇头,端着一盘总算像样的煎蛋经过已经打起来的两个人,他推开房门,张良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我给你谢罪来啦子房,”他把蛋放在床头柜,坐下极殷勤地替张良揉腰,想了想,又插了句,“小道长,真的不收了我吗?”
“挺想的。”张良把头埋进被子里。
“你已经收了这不是。”刘邦又用着一如既往的欠揍语气。
他把头埋进张良的发丝里,听见对方一声带着笑的气音,窗外阳光正好,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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