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良】谋圣
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还欠你一篇!! @车
没敢正经操刀写鸿门宴……要是不满意的话有灵感了我再补
古代paro,微史向,凭印象写的有bug请指正
欧欧西
邦哥单箭头
1.
他第一次见到的张良,是最有烟火气的样子。
那时青年血气方刚,为了故国为了尊严不惜倾家荡产放弃一切,可博浪沙发生的一切生生打碎他大半念想,只能蜷缩在下邳这个小地方,不分昼夜地读他的兵书,一卷又一卷。
年轻,气盛,疲倦但不肯放弃。
后来这个人便跟着他,说是跟着他,但仍然记着韩王记着他的韩国。后来韩王成也死掉了,韩国复兴彻底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便叹了口气,叫他一声沛公。
刘邦应了,甚至带点唯唯诺诺的成分。
他觉得这是做梦也不可能发生的好事情。
要说是上辈子的福分吧,倒也挺合理。
谁叫他运气比较好呢。
2.
后来张良就跟着他。
他打点好一切,入咸阳时认认真真地和自己约法三章,恳求项梁保护自己,鸿门宴时打着手势让自己先走。
刘邦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真真切切的担忧,突然觉得美好的有点不真实。
没他,自己这个草包又会做成什么样呢?
算了算了,不去想。
于是他守着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高兴,不说。
3.
可他是什么时候像仙人一样遥不可及呢?
再看着张良的眼睛,刘邦却看不太清楚里面的光了。
封万户侯?
可他说,仅仅一个留侯便够了。
此时张良站在朝堂之上龙椅之下,身着朝服,头发严谨的束起,微微低着头,不过是万人之中的一个而已。
刘邦突然感觉被身上的黄袍压得站不起身,看着张良离自己越来越远。
其实谁都明白,只要他现在从这龙椅上站起,跨过小小几级台阶,站到张良面前,那距离便消弭。
可他不能,因为他是王。
留侯便留侯吧,于是他抬手,带点自己没察觉到的遗憾。
能留住子房,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4.
但他最后没能留住。
那天晚上他兴起,把张良叫来,同他喝酒。
这么做的时刘邦心里其实有点忐忑,张良在他心中有如神仙般不可亵渎,可他又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越界感而兴奋,然后酒劲上头,便随了自己的性子。
他想看张良醉倒的样子。
可到最后却是他喝得快爬不起来,张良把他扶起来,淡淡的说陛下我叫人送你回去。
又是毫无疑义的陈述句。刘邦按了按眉头,醉眼朦胧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突然恨透了他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像一张面具,他永远没办法把它撕破。
那底下真实的神情谁看过呢?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刘邦没想起来自己也是看过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再也没办法想起来。
于是他愤怒,拔出剑划破了张良的手臂,可鲜红的血洇出来的时候刘邦却急的掉泪了,他想自己这作的都是什么事啊,这么对自己最在意的人。
于是他一身酒气,握着张良被血染红的衣袖,只感觉喉头一阵阵酸涩。
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就……这样呢。
5.
不久之后张良找他辞行。
那天被他划破的手臂现在还没好,刘邦知道那底下缠着绷带,也知道张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他还知道张良不会在意他的意思,就算他不同意,他也留不住这个人。
刘邦记不太清楚自己用什么心情准的奏,只是记了很久张良一袭白衫策马而去的样子。
一点牵挂都不曾有的样子。
6.
他最后一次见到的张良,是最出尘的样子。
那会他偷溜出宫,换上最朴素的装束,找遍了他的国家所有的地方,才找到了张良。
还是留县,这个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刘邦到的时候这个小地方正在下雨,稀稀拉拉的雨丝毛茸茸的飘到你脸上,没什么感觉,只是手一摸才发现湿了一片。
他走在青色的街道上撑着青色的伞,而远处是青色的山。有货郎走在雨中哼着叫卖的小调,少女推开木窗好奇的探出头。
这是一个让人的脚步都慢下来的地方,刘邦在这时仔细的看它,突然有些明白张良的意思。
确实是个让人留得下来的地方啊。
他带着近乎虔诚的心情踏着水花一步步上山,然后敲开了大门。
此时的汉高祖一身破烂布衣,腰间别着一把小剑,笑容一如多年前那个蹲在屋檐上啃烧鸡然后被老爹打下来的小痞子。
“陛下?”
“叫我刘季就好了。”刘邦叹了口气,“不在朝堂之上也要如此拘谨么?子房。”
“嗯。”张良应了一声,“……刘季。”
张良还是老样子,不喝酒,两人就着茶断断续续聊了会,然后慢慢地沉默下去。
无话可说了。
也是,刚开始说兵书,后来论计谋,最后再论这社稷,他们的话题转圜几番,终究没离开过这江山,也不能离开这江山。
刘邦表情有些松动。
“他们都称你谋圣,说你料事如神,那子房啊……”刘邦终究用很轻的声音问了句,“你可谋到过我的心思?”
张良停住了。
很久很久之后,他摇了摇头。
“谋不到的,刘邦。”
刘邦愣住了。
已经很久没人拿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了,即使是刚才,他话语中也带着三分拘谨,只有这句,仿佛他俩还不是君臣般。
一字一字,却都敲在他心上。
“子房现在,不过一介草民。隐居山中,了却残生尔尔。”
也对。他再看对方带着皱纹的眼角,而自己的手心,那几条代表命运的掌纹交错,也隐没进带着褶皱的皮肤中。
“是我多言了。”他没有发怒,亦没摆出什么皇帝架子——也许这也是张良谋算到的吧,他自嘲的想。
只是,踏出屋门时,他还是不死心般背身道:“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张良没回答,亦无甚动作。
刘邦觉得鼻尖有那么一下是酸的,但他忍不住笑起来,迎着仍旧淅淅沥沥的雨丝,一步一步的离开。
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啊。
他想着他第一次见到的张良,跟着他打仗的张良,向他进谏的张良,朝堂之下安静站着的张良,以及现在目光追随着他的张良。
什么谋圣,刘邦想,不过是个梁上君子而已。
谋走了他的心,再也没还回来过。